由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和威瑞森公司兩家電信企業牽頭，美國從2022年開始全面部署5G移動通信網絡。然而，拜登政府力推的這個重大基建項目從一開始就遭到航空業抵制，眾多航空公司認為美國的5G方案“威脅飛行安全”，暫停了飛往美國多地的航班。

據美聯社報道，從1月中旬開始，多家航空公司警告說，如果機場和跑道周圍沒有額外的安全措施，倉促部署5G可能給民航業造成“災難性破壞”。雖然運營商承諾將限制在機場周圍設立5G基站，但出于波音777等主流民航客機可能受到干擾的擔憂，阿聯酋航空、德國漢莎航空、日本航空、大韓航空等多家航司調整了赴美航班。

5G和民航業的利益沖突成為令美國政府頭痛的難題。外媒注意到，面對這場早有預兆的風波，號稱“全球最大航空器運營者”的美國軍隊，卻表現出反常的“淡定”。

關鍵機載設備有失靈風險

在美國，5G被視為航空飛行的隱患，主要原因在于，它與民用和軍用航空器普遍裝備的雷達高度表存在相互干擾的風險。固定翼飛機、旋翼機乃至無人機依靠這種設備測量自身與地面的高度，引導自身安全著陸。雷達高度表一般使用C波段，而美國選定的5G頻段恰好與該波段“相鄰”，由此惹出了麻煩。一些業內人士認為，一旦5G和雷達高度表“串臺”，那么在惡劣天氣下，飛行員可能無法準確了解飛機與地面的距離，令事故風險顯著增加。

在接受美國“突破防務”網站采訪時，美國國防部相關負責人迪倫·麥克德莫特表示，“國防部在這個問題（5G干擾）上與聯邦航空管理局（FAA）密切合作。我們會向飛機編隊發布公告，確保機組人員意識到潛在的干擾，并建立報告干擾實例的機制。”

五角大樓稱，FAA提供給民航飛行員的通知也適用于從民用機場起飛的軍用飛機。FAA在1月上旬發布的指導意見提到，飛行員在某些機場不得使用“儀表著陸”，也就是說，當天氣或其他因素導致能見度較低時，航空器應盡量避免在某些存在5G信號的地區降落。

但“突破防務”分析說，對美軍來說，民航部門的建議沒有太大實際意義。軍用航空器的型號比民航飛機龐雜得多，關于“哪些軍機會受到5G影響”，五角大樓眼下沒有答案。

截至1月中旬，美國民航部門已經批準在48個可能受到5G干擾的機場使用兩款雷達高度表，它們安裝在包括波音737、747、757、767和MD-10/11在內的民用飛機上。這對美軍來說是個好消息——許多軍用飛機是從上述民用型號衍生出來的，裝備的雷達高度表也一致，可以在民用機場安全運行。據不完全統計，這些美軍飛機包括基于波音737的P-8海上巡邏機、基于波音747的VC-25A要員專機（特別是“空軍一號”），由波音757改裝的C-32運輸機，以及分別以波音737和MD-10為基礎的KC-46和KC-10加油機。

其他沒有民用版本的軍用飛機面臨的困難要大得多。當惡劣天氣來襲，由于存在雷達高度表失靈的隱患，它們將很難在民用機場正常起降，可能不得不改變航線甚至終止任務。特別是像AC-130“空中炮艇”及各種直升機這些在低空活動的機型，如果無法通過雷達高度表及時準確地獲得飛行數據，發生嚴重事故的概率將猛增。

針對外界的擔憂，美軍運輸司令部發布聲明說，“5G技術尚未對（軍事）飛行任務造成阻礙，我們會通過航空管理部門持續了解并密切監控5G的部署及其影響。”

美軍成為“沉默的第三者”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報道，在5G正式部署前，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和聯邦航空管理局的爭執已經持續了一年多。與FAA合作的行業組織“航空無線電技術委員會”早在2020年10月就發表研究報告，認為美國的5G頻段對機載雷達高度表有潛在干擾，“在不采取適當措施的情況下，具有引發導致多人死亡的災難性故障的可能性”。

執政剛滿一年的拜登政府試圖在兩大利益集團間尋求平衡。當地時間1月18日，運營商同意推遲在機場附近部署5G后，拜登發表聲明稱，“此舉保護了飛行安全，允許航空業在沒有重大干擾的情況下繼續運營，并將為數百萬人帶來更多高速互聯網選擇。擴大5G和促進互聯網服務競爭是我的關鍵優先事項，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一大步。”

耐人尋味的是，在整個博弈過程中，美國國防部在絕大多數時候是“沉默的第三者”。在美國軍工復合體內，對這個問題反應最快的是軍工企業。美軍主要的雷達高度表供應商之一霍尼韋爾公司發表聲明說，該公司密切關注5G對航空飛行的干擾。該公司發言人亞當·克雷斯表示，“我們與聯邦航空管理局、國防部和飛機制造商合作，在5G頻譜中對我們的系統進行測試……已經準備好驗證本公司的產品與新標準的兼容性。”

相比之下，美軍似乎對5G的不利影響反應遲鈍。2021年1月，在聯邦通信委員會開始拍賣5G波段后不久，一位軍方官員告訴美國“防務新聞”網站，五角大樓不會給5G部署“拖后腿”；軍方的計劃是先進行充分測試，再探討如何降低風險。同年4月，五角大樓和美國國土安全部啟動了“5G雷達高度表干擾快速反應測試”，圍繞軍用飛機實施評估。

迪倫·麥克德莫特解釋說：“我們希望測試足夠多的高度表，以覆蓋至少80%的軍機。”第二階段的現場測試將在猶他州的希爾空軍基地和得克薩斯州的梅杰斯機場實施。按計劃，固定翼飛機和直升機將在有5G發射塔的場合實施模擬著陸，觀察5G信號是否會引發干擾。

不過，當被問及測試結果是否會影響軍方的最終決策時，麥克德莫特說，提出詳細的建議不是測試團隊的目標。“突破防務”稱，這意味著，五角大樓需要更長的時間評估現有設備是否需要修改或更新，還需要重新估算因此增加的成本。就項目進展情況來看，最早到今年夏天，五角大樓才能充分理解5G對軍用飛機的影響，然后拿出具體措施克服可能出現的技術故障。在此之前，沒有誰敢保證，美軍在美國國內的飛行能夠像以往一樣正常進行。